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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七十一章 尤氏奔丧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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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到得这日下晌,邢忠熏熏然回返,进门就骂道:“晦气!你猜猜谁来了?”

不待其妻问出口,邢忠便酸着脸道:“邢德全那小子来了!”

其妻便道:“他家便在京师,来也是寻常。”顿了顿,笑道:“这且不说,当家的,那位李伯爷出手了。”

邢忠闻言一怔,顿时酒醒了一半儿,赶忙催问道:“怎么话儿说的?”

当下其妻便将自保宁侯府管事儿处扫听得的信儿说将出来。邢忠一心想着女儿邢岫烟能嫁个好人家,至于是保宁侯府还是竟陵伯府,全无干系。再者虽说名头上差一些,可如今爵位上人家李伯爷可比郑家高出一头啊。

且未来不可限量,说不得来日也能封了公侯。其妻说过,又有些忐忑道:“当家的,你说……李伯爷会不会怪罪咱们?”

邢忠思忖一番,当即有了底气,笑着低声道:“不看僧面看佛面,便是冲着岫烟,李伯爷还能为难咱们不成?”

其妻一琢磨也是,吐出一口浊气道:“也好,这下岫烟也算有了着落……就是不知李伯爷何时登门来接。”

邢忠浑不在意道:“李伯爷都出了手,我料定数月内必来接岫烟过门儿。”

其妻笑道:“那可是好,此番也算坏事变好事儿了。”

邢忠酸着脸子叱道:“你知道个什么?错非我神机妙算,只怕那位李伯爷还不知会抻到何时呢。”

其妻顿时没了言语。心下腹诽不已,此番分明是错有错招,哪里是什么神机妙算了?要是那位李伯爷嫌弃自己与当家的,没准儿此事就吹了。

当下公婆两个嘀嘀咕咕私下计较,时而便得意哄笑一阵儿。

厢房里,听得爹妈隐隐计较声,邢岫烟打着络子,有些心不在焉。一旁的篆儿雀跃不已,这会子正翻找着刚装进箱笼里的衣裳。一件件比量着,寻思待邢岫烟过门时自己穿哪一件比较好。

比照来比照去,篆儿愈发不满意,便笑道:“姐姐,来日也给我裁一身儿新衣裳吧……好歹我也是陪嫁丫鬟,总不能穿得太寒酸了。”

邢岫烟闷声不回话,心下想着旁的事儿。自打及笄之后,邢岫烟便攒了私房买了衣料,自己剪裁,又一针一线的绣起了嫁衣。如今那嫁衣业已绣得了,偏心中所想也已落定……她来日要去给李惟俭做妾,又哪里穿得了凤冠霞帔的嫁衣?怕是要寻一匹粉红色的重新绣了,才算得体。

忽而又思量起银钱来,先前邢岫烟朝李惟俭借了三千两银子,总要将银票归还了的——虽说邢忠欠下的账大抵是还不起了,可总要先将这三千两还上,不然岂非成了卖身入伯府?

想到此节,邢岫烟便起得身来,朝着正房便行去。篆儿没得回话儿,瘪着嘴满脸不高兴。心下忽而忐忑起来,会不会姐姐嫌弃了她,往后过了门儿也不带她了?那她往后还上哪儿去过太平富贵日子去?

当下拿定心思,近来须得讨好了姐姐,如此姐姐才不好说出口。

那边厢,邢岫烟一路进了正房里,面上娴静,与邢忠夫妇请了安。

邢忠妻就赞道:“瞧瞧岫烟出息的,难怪那位李伯爷会瞧上眼儿。”顿了顿,叹息道:“可惜就是咱们家家世寻常,不然莫说是做妾,以你的品格给谁家做不得正妻?”

桌案上不知何时摆了一碟花生米,邢忠两指捏着丢进嘴里嚼着,乜斜笑道:“你来有事儿?”

邢岫烟嗫嚅道:“爹爹,那银票呢?还请爹爹将银票交给女儿,我也好还了李伯爷。”

银票这会子就好端端揣在邢忠怀里,只是到了手的肥肉,他又哪里肯吐出口来?便道:“什么银票?”

“便是我那日交给爹爹的。”

邢忠夫妇对视一眼,邢忠妻便道:“我的儿,你是不是傻?这外边厢聘妻有聘礼,聘妾有聘金。我与你爹将你养了这般大,收一些聘金怎么了?再说谁不知李伯爷那是财神?家里头金山银海的,还能差区区三千两银子?”

邢岫烟早就料定二人是这般反应,便娴静道:“女儿可不值六千两银子。若爹爹、妈妈不愿给,那女儿明儿便去伯府当面与李伯爷说清楚,我便是死了也不去伯府做妾。”

“伱——”

邢忠猛地拍了桌子:“好个不孝的姑娘!”

邢岫烟不卑不亢道:“爹爹既说不不孝,那女儿来日去做了姑子去,每日诵经祈福,祈求佛祖保佑爹爹、妈妈长命百岁。”

长命百岁有什么用?还不是受穷的命!邢忠从不想着寿终正寝,就想着吃喝玩乐,潇潇洒洒,最好泡死在酒坛子里。

邢忠妻又来劝说,奈何好话说尽,邢岫烟就是不吐口。夫妇二人也知,这個女儿自小便极有主意。但凡拿定了心思,就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。

私下暗忖,若女儿果然当面推拒了,那李伯爷又不是个宽厚的,前后加起来六千两银子还不是要归还?

邢忠气得大骂邢岫烟一通,临了才松口道:“罢了罢了,”自怀中掏出银票来,恋恋不舍瞧了最后几眼,扭过头去道:“拿走拿走,我就不该生你这个女儿!”

邢岫烟得了银票,点算清楚顿时松了口气,继而说道:“君子爱财取之有道,我虽不是君子,却也不是那等没起子的小人。我也知爹爹、妈妈穷怕了,既如此,来日我每年贴补二老二百两银子如何?”

她仔细算过了,那食盒铺子,每年一成股子便能分润一百七、八十银元,入得伯府,听说良妾每月还有五两银子的月例,她省着点儿花用,每年的确能凑出二百两活钱来孝敬父母。

好歹生养了自己一场,便是冲着良心也合该如此。

邢忠夫妇对视一眼,尤其是邢忠心下暗忖,这一年二百两,有个十几年不就是三千两银子?顿时瞪眼道:“果真?”

其妻也疑惑道:“那食盒铺子这般赚钱?”

邢岫烟只道:“我自己个儿省着点儿花用,差不多能凑出二百两来。”顿了顿,盘算一番道:“便从后年开始,元旦时我便将银子送与二老。”

邢忠夫妇顿时心下熨帖,那邢忠在家当大老爷惯了,面色虽和缓了,却也不说软和话儿。其妻便喜眉笑眼地扯了邢岫烟过来,拍着其手道:“就知你是个孝顺的……也别怪刚才你爹骂你。我与你爹爹就你一个女儿,这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,哪里还管得了我们?我俩又没个儿子防老,可不就得多积攒一些银钱?”

道理是这般道理,可夫妇二人办的事儿实在太过让人窝心。因是邢岫烟闭口不言,只垂着螓首心思放远……近来不好去衙门给他送食盒了,说不得得打发了篆儿那小妮子去送,偏又怕那小妮子看不出眉眼高低,又胡吣一通。

正思忖间,忽而外间传来拍门声。篆儿自厢房里一溜烟的跑出去迎了,随即便在院子里嚷道:“伯府来人了!”

邢岫烟心下一动,那邢忠夫妇对视一眼,慌张起身,邢忠便道:“说不得是李伯爷亲来,可不好怠慢了。”

当下夫妇二人出来去迎,邢岫烟待字闺中却不好相见,便避在梢间里。

须臾光景,邢忠夫妇面上古怪,引着吴海平入得内中。

二人请其落座,吴海平嘴上说着‘邢大爷、奶奶跟前儿哪儿有我坐的’,可随即再邀,吴海平便大大咧咧坐了下来。

篆儿上了茶水,寒暄的话儿说过,吴海平就道:“我家老爷近来庶务颇多,实在腾不出空儿来,还请二位见谅。”

邢忠赔笑道:“吴总管说笑了,李伯爷位高权重,忙一些也是寻常。听闻身毒那边……打了胜仗?”

吴海平便扯闲篇道:“可不是?要说当日圣人垂询,还是我家老爷打了包票,说那准贼残部胜得,我大顺官军没道理胜不得。嘿!大将军岳钟琪只领了一镇京营,二年下来大大小小打了不下百次,无一败!”顿了顿,吴海平压低声音身子侧倾道:“听说回来的船队用的都不是压舱石,而是金子!”

邢忠笑道:“唐三藏取经的地方,听说也是几千年的古国,能不富庶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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